纪录片《凶年之畔》的影评-终身民学阿丢

昨天和今天,两天时间看了闻海导演的《凶年之畔》(We The Workers)。看电影我才意识到,之前我对劳工(在广东的劳工)和他们的抗争没有什么了解,偶然获得的信息读到的文章没有真正形成什么认识;即使是一些艺术群体做的工作曾经留意观察过,也是不同的侧面,更多是他们生活的困境的挣扎,而不是觉醒的劳工们的表现。这些觉醒的劳工,他们的思想、意识、行动、人格的充分表现,确实是最牛逼的。

文海导演在一个访谈中谈到过,批评型知识分子最终也是停止与写作和言说,不是完整的转化的精神自主的人格,我觉得说得很对。电影中作为主心骨的一句话,是律师段毅说的,所有人都会支持参与的,因为参与劳工争取权益的才是人,不支持的只是一撇,但是迟早都会把另一撇写全了(话我是复述,不是原话)。所以在对“人”这个字的认识上,他们抓到了核心,稳稳地抓住,所以也就有了很清晰的对尊严和团结的认识。

电影中,看到了90年代第一代打工者,差不多现在是50来岁的人,他们和年轻一代劳工在一起,在其中的引导;看到劳工权益服务中心、律师等等机构和人们的工作;还有一些电影中没有出现的因素,我现在有些理解过去几年发生的事情的背景了。电影中,他们谈到失败,完全和知识分子圈是两种境界。他们说:“觉醒的劳工不会失败”;“没有人生来注定背负一生的奴役“,这些是觉醒的知识,不是被教育的知识;而知识分子想得太多,想得过程中已经失败了已经认怂了,还是去搞没用没意思不清不楚的东西混世界混自己。

 

看电影的时候,看着我和尚世界窗外早春的风景,突然觉得自己生活的好没有意思。我看他们住的地方,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都感觉到特别亲;小明过年回乡下的家里,他爷爷让他好好吃饭时屋里那个镜头,我感觉就像晚期的伦勃朗,就像说贫穷中呈现的神圣的崇高(他们一般称为“圣经之光“)。

中间我也想到了贾樟柯的《世界》,突然明白贾表现的是世界的荒诞,其实赵涛和工人没一点像,她本色就是西北一个好婆姨,没有什么突破。

电影里的歌很好听,孙恒歌唱得好,讲话也特别好,不只是说得内容好,他说话的方式也特别好。我真得觉得最好的中国人,真得都还是在民间。

电影的三个不同片段场景组合效果很好。拍得很大气,摄影出色。

看电影的时候,我不停地哭,让兵马俑都唏嘘不已。第二天还在说我。

电影的中文名字,或许出自孟浪的同名诗?我更喜欢英文名字,WE THE WORKERS。

凶年之畔(节选)

枕边袭来被犁翻开的新土,波浪

沉船,已经松弛下来的沉船

完整而安详

它和所拥有的全体死难者一道

自海面平静地升起

我触及了他们的脚跟。

徒步行走的人

来不及赴死的人,步履匆匆

在我的身边围拢

污点般的太阳,不露痕迹

把我的双眼打开

最后的悲惨景象

海向自己的最深处下沉。

那种被自己淹没的可能

将自己彻底地、消灭到现实中去

沉船,在返航的途中

经受历史上种种传说的考验

我站起身来,对话没有结束

水,自由地、从我的身上退走。

我说了:我的双手是两只锚

投向天空的最深处。

满嘴别人的被打落的牙齿

想吐出来

死难者的呼喊,无辜的

人质的立场位于室内

来历不明的食品右侧

他们的意义

与我体内奔走的血有关。

在岸上思考,坐着不动

把宽阔的桌子埋在胸前

在易燃的木制掩体后面

我不能够、成为这间屋子里

冷藏的人质。

他们会走进屋来

历史的转折关头

有人不过也就刚站起身

抹掉自己满脸的

别人的牙齿,或者青色的齿痕

一个句子,诚实的、木匠的锯子,蛮横

正跟杰出的短跑家、光头的杀手

作长时间的交谈

没有谁表示愿意向时间投降。

船上羞怯的钟表,秘密地

在作最后的冲刺。

我看到,不详尽的那部分

是含有鲜血的那部分

静脉的蓝色,海洋的蓝色

我们的、不再反抗的手

今天在锋利的山峦后面移动

太古老了,那又一分钟里的落日。

留下谁的指痕、平静的海面

痛楚,仍使我们的身子

够不到的船队

迷航,岸也扭动,岸上洁白的书籍

和有目的的、行走着的人

竟并不感到被颠覆的危险、热情。

回忆的片段就只是

肉体的片段,每一滴血

都在苏醒过来

墙上的那一片,溅到墙上的那一片

洁白使我们沉默

永不升起的鱼群在水底,在黑暗中

可以看到我的嘴唇、人类的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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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终身民学阿丢(来自豆瓣)
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7583517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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