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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坪:我的电影行动

陈家坪:我的电影行动

 

后天电影奖颁奖辞

陈家坪是中国当代70后重要代表诗人,同时又是一位有建树的独立批评家。近年,他跨界艺术,转向艺术批评与独立电影的探索,试图把信仰诗学、人文关怀和时代叙事结合起来,用电影纪录片的形式继续记录和书写我们时代的疼痛与幽暗。他的努力,让我们看到人性的救赎之光在尘世的苦难与悲悯中给我们现实的梦境投下沉思的阴影,他的影像实践是当代中国信仰诗学的真实见证。 

陈家坪:我的电影行动

我的电影行动

——2018年“第七届后天电影奖”获奖感言 

陈家坪

    任何事情,如果没有开始,所有的终点都将只是一种想象。纪录片《孤儿》对我而言,正是我作为导演的一个开始。尽管我拍摄纪录片有了十多年的时间,尽管我就要到知天命的年龄,但《孤儿》所呈现出来的创作姿态和内容品质,我自认为还仅仅只是一个电影初学者的面貌。当我知道《孤儿》获得今年第七届后天双年度文化艺术奖”中的“后天电影奖”,我既高兴同时也有些不安!事实上,任何奖项都必然会是一种精神性的感召,持续评选了十四年的后天双年度文化艺术奖一直禀持着独立艺术的创作精神,并日渐在中国民间社会建立起较为广泛的公信力,《孤儿》有幸赢得这个奖项中的后天电影奖”,我想这是对自由精神和独立创作价值的认同,这样去理解对我会是一个莫大的鼓舞。我想通过《孤儿》喻示我们这个时代的生存处境,我希望我的作品对得起这个奖项所赐予我的荣耀。有了这个良好的开始,我会朝着艺术人生的终点加倍去努力。在此,我真诚地感谢江雪先生对这个奖的信守与坚持!并特别感谢施小食先生参与纪录片《孤儿》的后期制作!

    2003年,我从调查北京外来人口开始拍摄纪录片。我的动力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当时我在北大在线新青年网站从事学术编辑工作,接触大量学术思想之后我想投入社会实践,于是开始做口述史工作;二是那时盗版碟盛行,每天中午有小贩给我们网站送电影光碟来供我和同事们选购,我知道了安德烈·塔尔科夫斯基、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英格玛·伯格曼、帕索里尼、黑泽明、小津安二郎、让-吕克·戈达尔、尤里斯•伊文斯、沃纳·赫尔佐格、迈克尔·摩尔等世界级电影大师。2000年至2003年,是我电影的启蒙时期。无论参与社会实践,还是拍摄纪录片,我都无法回答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样干?我既不具备社会学知识,也从没表现出拍摄纪录片的电影才华,我的一切都是从妄想开始,一厢情愿地想通过影像纪录成为一名社会运动和文化运动的参与者、见证者和表达者。似乎,社会于我始终是一个轰轰烈烈的存在。八十年代末民主运动我错过了,九十年代维权运动开始我获得了一些觉醒,新世纪十年过去我自觉投入到对公民运动的拍摄纪录。在个人介入现实和导演用镜头去记录社会转型这两个方面,我都是一个尝试者。我经受的挫折和失误可想而知,以至于前期拍摄使后期制作很难形成充满声、光、色的电影语言。对表达的渴望,让我很容易忽略作为事实存在的客观性,一种安静的,能显现自身存在状态的影像语言。经常,我的满腔热情在现实面前反而显得非常麻木、四处张望。这是一个漫长的实践过程,对拍摄的素材我反反复复浏览,始终无法判断,无从取舍,在事件的发生和本能的直觉之间纠结个不停。我顾及不到人物及事件发展的未来,他们跟自己、他人和社会环境发生关系,而这些关系意味着什么。做纪录片对我来讲,正如卡夫卡所描述的城堡,我是一个无法证明自身才能的闯入者。

     我很早就明白,在人世间,没有权力和资本,我们很难主动去选择做什么或不做什么,一切只能依从便利行事。《孤儿》的拍摄就是应一位诗人朋友的召唤而发生的,诗人朋友引用《玛窦福音》里的一句话:“无论谁因我的名字,收留一个这样的小孩,就是收留我。”当我第一次到孤儿院时,已临近黄昏,乡村生活无比宁静,我在这种气氛中开始了《孤儿》的拍摄工作。天上的太阳,广阔的玉米地,飞翔的鸽子,教堂,十字架。我站在房顶上,由外而内,把镜头推向一个一个孤儿。他们本能地活着,仿佛没有故事。缓慢的,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像一个静止的生命元素和大地符号,在某一时刻却会令人感到无比地震惊。戈达尔说:“电影并不是现实的反映,而是这一反映的现实”。我要反映出一个什么样的现实?观看分主观和客观吗?当镜头拍摄到一种观看,而这种观看将被观众所观看,这时,观看是一种互相传递的行为。假如观众被影片中的孤儿所观看,那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那些孤儿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观看,更不知道自已还是某种道义上的观看者。除了孤儿,观众还能看到孤儿院周围的村庄和信众。通过一种散点透视的方式,以诗性跳跃的节奏,看到神父、修女,教堂和四季轮回。这是一个角度,让观众感受到一个毫无希望的世界,以及那些日常存在着的生命迹象。但这不是唯一的角度,也不可能真正抵达到上帝的视角,姑且以我没有受任何电影知识规训过的导演个性,让作品自身去接受它完成以后的命运。

我确信,一张伤痕累累的孤儿的脸就是真实本身,无须背后的故事来证明这张脸的真实性。这样的一张脸,就是独立的影像语言,直接触动观众的灵魂,去思考,去行动。美国意象派诗人庞德在《意象主义者的几个“不”》中,给意象下了一个定义:意象是一刹那间思想和感情的复合体。意象不是一般的形象,而是主、客观融为一体的形象。在《孤儿》里面,客观上,水中十字架的倒影,于波纹中显现、扭曲,主观上投射出现实的生存意象。孤儿、神父、十字架、五星红旗、大地、雷声、雨水、雪、猫、钟声,它们作为意象,具有一种电影符号学的意义。这些符号就像文字,文字与文字之间的自由组合、排列,是《孤儿》这部纪录片的基本创作方法。就孤儿作为一个意象而言,神父与老人相守,跪在坟头,主客观融为一体,神父也是一个大地上的孤儿,一个上帝的孤儿。冥冥中,我最为深沉地想要表达的,就是对于这个时代残酷现实的一种绝望感:人的救赎何在?任何世俗意义上的救赎,都是一曲反复无常的戏谑之歌。片尾孤儿们坐成一排就餐,是对于《最后的晚餐》的戏仿,尽管它对于纪录片是一个越界,但却十分真切地靠近了我内心真实的声音,以感应上帝的存在!

诗人艾略特在《观点》(《诗探索》19812期第104页)中写道:一只鸟的啁啾、一尾鱼的跳跃,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和地点,一朵花的芳香,德国一条上山路途中的一位老妇人,从窗口里看到的正在赌牌的六个恶棍——在黑夜中,在法国一条小铁路的交叉站上,那里还有一辆水车。这样的记忆会有象征的价值,但究竟象征着什么,我们无从知晓,因为它们代表了那种我们的目光不能透入的感情深处。同样,《孤儿》里面也有那种我们的目光不能透入的感情深处”,那里有声音,但没有语言。所以,我在处境字幕时,对仅仅作为声音而没有产生语言的地方,我试图回到默片时代并不是因为受限于技术的部分原义。

无论是表现孤儿,还是表现神父所传播的天主教信仰生活,纪录片《孤儿》都是采用一种碎片化的呈现方式。“碎片化”一词的使用,常见于上世纪80年代“后现代主义”的有关研究文献中,原意是指完整的东西破成诸多零块。对于我们这个社会,孤儿和天主教信众,和其它事物一样,都是以碎片化的方式存在着。从社会完整的意义上讲,孤儿和天主教信众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这也是《孤儿》所不能给出的完整答案。

我作为一个导演,作为一个纪录片创作者来辩析自己的作品,总会有些令人无地自容。当然,我也可以骄傲一些,即便是面对自身的残缺、破碎、不完美,适当的沉默就能够恰到好处地维持住自己的自尊。但我不得不坦白地说,《孤儿》不是一个结束,而是我电影创作困惑的开始,我将不得不在未来的创作中收拾这个残局。我深刻地理解那些伟大的三部曲作品,我会有属于我的电影作品三部曲吗?它们将是我的关于电影世界的一个最初面貌。这一切,跟作品之间相互的独立性无关,跟作为导演的成长有密切的关系,它也许会分解出另一个我。戈达尔等人组成的吉加•维尔托夫小组提出过一个这样的口号:“问题不在于拍政治电影,而是在于如何政治化地拍电影”。过去与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追随真实电影的发展方向。但面对中国的现实,面对现实就尤其是在面对政治。政治既是一份公共资源,也是一种方法和力量,而我的电影创作和我的诗歌创作一样,它们都意味着某种行动。

 

2018.3.9,初稿

2018.3.28,定稿

 

陈家坪:我的电影行动

 

导演简介

陈家坪,诗人导演。2003年开始纪录北京外来人口,2010年至2014年纪录家长维权公民运动。2016年至今与友人发起中国毒立电影运动。201710月以非叙事的方式创作完成纪录电影《孤儿》,20191月被香港中文大学中国研究服务中心收藏。

 

Introduction of the director

Chen Jiaping is a poet and documentary director from China. He has filmed the Beijing migrants since 2003. From 2010 to 2014 he documented the right defense movements of the migrant parents. From 2016 on he has been engaged in the Poison-Independent duli, 毒立 Cinema Movement, of which he is one of the initiators. In October 2017, he accomplished the documentary film The Orphans with non-narrative techniques, which has been elected to the collection of the Institute of Chinese Studies of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in January

 

 

陈家坪:我的电影行动

《孤儿》概要:

凌晨,神父在残疾孤儿院的教堂里阅读。天亮了,村民在祈祷的仪式中,进入到葬礼的仪式。在残疾孤儿院,最小的孩子里还有婴儿。两个结伴上学的孩子并不能正常地听课。更多行动不便的孩子只能发呆、在地上爬行。但他们也是天主的子民,在教堂里参加敬拜仪式。秋雾朦朦,村里在建造一座新的大教堂。昆虫、小猫、小狗、孤儿、做礼拜的村民,一切生命各自为安。夜里,疲劳的神父写完东西后进入睡眠。梦中,他到了一座坟地,与临终的老人沉默相守。季节在变化,雨天,冬雪,孤儿们穿上厚厚的冬衣,行动更加不便。大教堂盖好了,人们迎来一年中最为盛大的耶稣圣诞节日,孤儿们也参加了这个节日。时光流逝,孤儿们也长大了,他们一起聚餐,好像在祈求圣神的降临。

 

Orphans Summary

Before dawn, priest is reading in the church of disabled orphanage. The day brokenvillager begin to pray in funeral rites. In disable orphanage, the yongest child still is a baby. There are two children who together go to schoolbut they could not listen clearly. More children say nothing, only crumbing in the ground. But they are also the people of God, and do worship ceremony in the church. The fog is blur in autumn, village is building a new church. Therefore insect, kitten, puppy, orphan , worship-villagersand all life are safe. In the night, tired priest fall asleep after written. In dream he came to a graveyard, stay silently with dying mother. Seasons is changingthere are rain and snow in the winter day, orphans get on thick clothes, action is very slowly. Church is finished, and bring out the most magnificent christmas day for people, orphans also take in the festival. Time is flowing, orphans is also growing, they are eating together, seem to be preying the Holy Spirit comes.

 

 

陈家坪:我的电影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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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陈家坪:我的电影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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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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